要深入追查這個問題,必須從日本財務省關稅局的貿易統計著手。首先,我們要先建立一個觀念:國際貿易的分類一般都是使用WCO制定的國際商品統一分類制度(簡稱HS)。可是這不代表在各國在各別進出口的編碼與限制都是一樣。
我們舉台灣為例。台灣進出口使用同樣的分類編號。比如進出口豬油都是在1501這個分類底下,而且我們的豬油分類就是只有15010000002。不管酸價是多少也不管是不是食用級,只要是豬油就是15010000002。可是日本不是這樣。以下是日本對於15類別的進口與出口分類:
http://www.customs.go.jp/tariff/2014_4/data/j_15.htm
http://www.customs.go.jp/yusyutu/2014/data/e201401j_15.htm
兩者相比之下,我們會發現日本在進口時會特別強調酸價是否大於1.3。這個1.3剛好也是台灣食用豬脂的酸價上限。簡單來說,日本在進口時會區分是否可食用,兩者適用的關稅也不相同。但在出口時則不予區分。這種情況不是只有出現在豬油,其他油種也是如此。
不過日本的豬油油脂標準,酸價遠較1.3為低:
http://www.maff.go.jp/j/kokuji_tuti/kokuji/pdf/k0001430.pdf
那麼這時我們就會產生疑問,如果日本出口時不予以區分。特別是進到台灣的豬油又只有一種編號,那麼這個油到底品質如何?是否能食用?在南僑事件已經向社會大眾展示了目前的報驗制度有多可笑,所以這實際上是廠商自主管理的問題(簡單來說自我要求)。但是台灣廠商有多少良心?我們要如何從貿易統計數字上來判斷?
台灣從日本進口豬油的歷史其實不長。我們從關務署可以查到資料。
https://portal.sw.nat.gov.tw/APGA/GA03
每個國家之前有一個編號,比如台灣是106,泰國是111,香港是108。這是統計國名符號表:
http://www.customs.go.jp/toukei/sankou/dgorder/a1.htm
我們無從得知這些油到底是什麼等級,因為它的分類號都一樣。可是從價格我們可以很清楚看到台灣買的油價格就是比其他國家要低,而且低得離譜!(價格問題留待價格篇章討論)
台灣跟日本真正進口豬油是從民國98年(2009年)開始(民國92年是以1503假1501報關,93到97年的量都極少)。
根據關務署的統計資料,以下這幾年分別從日本進口量:
民國98年(2009年):100879公斤(約100噸)
民國99年(2010年):1158759公斤(約1158噸)
民國100年(2011年):1261039公斤(約1261噸)
民國101年(2012年):816150公斤(約816噸)
民國102年(2013年):1444070公斤(約1444噸)
可是日方的出口統計資料卻是
民國98年(2009年):124380公斤(約124噸)
民國99年(2010年):1139970+20170公斤=1160140(約1160噸)
民國100年(2011年):992530公斤(約992噸)
民國101年(2012年):697200公斤(約697噸)
民國102年(2013年):1398800公斤(約1398噸)
http://www.e-stat.go.jp/SG1/estat/OtherList.do?bid=000001008800&cycode=1
自行點選各別年份,選擇三部15類。D欄的106即是台灣,H欄是全年統計,單位是公斤。I是總價,單位是千日圓。
兩者對照之下:
民國98年(2009年):台灣收到100噸,日本出口124噸。
民國99年(2010年):台灣收到1158噸,日本出口1160噸。
民國100年(2011年):台灣收到1261噸,日本出口992噸。
民國101年(2012年):台灣收到816噸,日本出口697噸。
民國102年(2013年):台灣收到1444噸,日本出口1398噸。
五年加總結果。台灣總共收到4779噸,但日本卻只出口了4371噸。兩者差距408公噸!試問這些幽靈豬油到底是怎麼回事?豬油是所有第15章類別裡面稅率最高的品項,這些進口廠商到底是拿什麼東西來冒充豬油通關?
而且進口商短報是通例。茲舉民國102年西元2013為例:
品項 | 台灣進口量 | 日本出口量 | |
1501 | 1444070 | 1398800 | +45270 |
1502 | 19580 | XX | +19580 |
1503 | XX | XX | XX |
1504 | 3226 | 9349 | -6123 |
1505 | 9251 | 10999 | -1748 |
1506 | 300 | 582 | -282 |
1507 | 1265 | 3417 | -2152 |
1508 | XX | XX | XX |
1509 | 2579 | 3848 | -1269 |
1510 | 48 | 936 | -888 |
1511 | 796368 | 711090 | +85278 |
1512 | 3727 | 3952 | -225 |
1513 | XX | XX | XX |
1514 | 108163 | 110781 | -2618 |
1515 | 106728 | 139181 | -32453 |
1516 | 91671 | 41584 | +50087 |
1517 | 425720 | 420613 | +5107 |
1518 | 650156 | 679309 | -29153 |
不存在 | XX | XX | XX |
1520 | 62599 | 73224 | -10625 |
1521 | 39398 | 48150 | -8752 |
必須注意是台灣收到的時間與日本出貨的時間會有落差。因此各別的差異未必代表其中有問題,比如1515的品項少了32453公斤,那是因為日本在年底時出了大量的芝麻油(1515550000),但是這批貨卻是在隔年才到達。
因此我們必須看連續的年份。比如1502的牛羊油,日本在2013年根本沒有出口到任何一個國家!2012年、2011、2010這些年份也都沒有出口到台灣。因此2013年這批從日本進口的牛羊油必然是偽報。豬油的道理也是一樣,豬油連年的不明增加不是船期這類問題所導致,因為它是五年加總的結果。必須要特別提出一點。1501豬油被溢報的現象不可以單純注意被溢報的數值。因為1501的關稅高達20%,本身就提供廠商逃漏關稅的誘因,也就是說我們本來預期豬油應該會有廠商短報,可是不僅沒有短報,反而是被溢報。那麼不明油被報成豬油通關的情況遠比數字上所承現的更加嚴重。
另一個需要注意的是1518品項的油品。1518所列的產品通通沒有F02,也就是本質上不被認可有食用的可能。日本歷年的出口量與台灣申報的進口量差異很大!
民國92年(2003年):台灣收到2079噸,日本出口1629噸。
民國93年(2004年):台灣收到105噸,日本出口121噸。
民國94年(2005年):台灣收到32噸,日本出口192噸。
民國95年(2006年):台灣收到48噸,日本出口0噸。
民國96年(2007年):台灣收到106噸,日本出口122噸。
民國97年(2008年):台灣收到55噸,日本出口146噸。
民國98年(2009年):台灣收到44噸,日本出口1042噸。
民國99年(2010年):台灣收到348噸,日本出口1296噸。
民國100年(2011年):台灣收到259噸,日本出口3972噸。
民國101年(2012年):台灣收到459噸,日本出口2241噸。
民國102年(2013年):台灣收到650噸,日本出口679噸。
然而這種現象隱含一個危險性,是否有不肖業者根本就進口這些爛油,以繳保護費的形式(關稅)替這些爛油買一個新的身份?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單純就書面資料的查核永遠不可能抓到問題。
關於量的問題。以下是疑問: